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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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line同人】【White Dwarf/白矮星】【26-30】【完结】

26

走廊里喷水器已不再向外喷射水流,但我依旧是全身湿透的模样,踩着深及脚面的水,躲开疏散时被研究人员撞得东倒西歪的杂物。

我摸了摸口袋中的盒子,显示屏一切正常,现在Taylor所在的地方就像是餐桌上放着的火鸡盘子,那些被寄生的船员随时都可以撕烂他的身体,那些东西不介意他的四肢被撕得粉碎,因为红色的血液将被绿色的粘稠所取代,器官将附满那些恶心的液体。

在研究室里有一台可以向外联系的电脑,Robin给我的手机发来讯息,说他已经报了警,对外宣称研究所起火了,让我在警察赶到那里之前尽快离开。

【因为这个地方在地图上并没有任何标示,所以紧随着消防员和警察来的或许还有别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主控室附近有一间办公室可以联系外界,资料室有其他前往该星区的船只资料,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祝你好运,还有,尽快离开那里!】

我不想惹麻烦上身,读完讯息迅速返回资料室,还好有几台靠近内侧的笔记本电脑可以开启,此次计划中,还有另一架飞船会在该星区比预定的瓦里亚号晚三天降落,并将感染了原始病源体的Taylor带回,按照时间表就是今天。

我捡起漂在水里的一只圆珠笔,把该飞船的通讯频道和号码记录在手背上,还有这个该死计划的代码。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撞击声,我迅速回过头,一个灰色的物体拦住了我来时的路。他裹着像茧一样的硬壳,坑坑洼洼的脸上有一道约20厘米的裂缝,绿色的气体顺着他胸口喘息的起伏从里面缓缓涌出。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我来不及静下来仔细观察,扯掉那台电脑向堵在门口的怪物砸去,那东西闪了一下,也就三秒钟的时间,又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向我挥过来,资料室的桌子和那些电脑在他细长的指头面前就像一块海绵蛋糕似地被切成两半,我向前一扑,从他的手臂下方翻滚躲开。

就像书里写的,人总是会在危及生命的时候,爆发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能力。耳机的线在躲避中被扯断了,那东西发现我躲开了他的攻击,缓慢地转过了身。

我没有给他帅气转身的时间,举起门外一只半满的水桶,朝着他丢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那怪物果不其然地砍断了向他飞来的水桶,裂开水桶溅出的水花或许洒到了他的身上,但我并没有留下来看,而是飞快地向走廊跑去。

路过内部电梯时,我发现停电已经造成了电梯停运。我只好沿着楼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中控室奔跑。

如果地图没有错,我希望在这近乎10层楼的距离中Taylor可以平安无事。

 

Taylor又发送了几条文字讯息,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觉得耳朵还残留着那些蜂鸣和嗡嗡声,胃里翻滚着一种难受的灼热感,他用手抵着墙壁试图呕吐来缓解痛苦,但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这种感觉有点像第一次在船上经历空间跳跃,那次让Colby没少操心。想到自己的队友们,Taylor下意识地看向右边的屏幕,来的人会是他们吗?或者应该用“它们”这个词来代替?

显示器后面的排线处再次发出了嗖嗖的响声,像是小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Taylor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想要抓起地上的椅子,可惜那些椅子和地板死死地焊在一起,他搜遍全身,只好举起了一根没有折断的荧光棒来当做自己的武器。

随着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Taylor看到一个白色的小脑袋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如果语音通讯系统还可以使用的话,他真想对着Ben大喊:“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我的老鼠!”

第一个钻出来的是眼罩,右眼处棕色的毛让它非常容易被人记住,接着钻出来的小脑袋是小矮子,然后是小山子,野小子躲在最后吱吱叫着。

如果不是这些小老鼠每个眼睛都冒着荧光绿色,他真的很想把它们都抱过来挨个亲一口。

就在Taylor努力和老鼠们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时,墙上的一面最大的显示器忽然闪烁着光芒,数字和字母不断地在屏幕上刷新着,他绕着那些老鼠来到屏幕前,显示着访客距离的屏幕,告诉他距离会面还有10分钟,现在前有访客后有变异老鼠,Taylor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哪条路更倒霉了。

那些小老鼠们发现Taylor向屏幕的方向移动,纷纷嗅了嗅,抖动着细细的小胡子,缓慢地向他移动过来。Taylor吓得差点一口气窜到桌子上,他大概已经可以想象出这些小家伙们是如何一路跟着他从瓦里亚号来到小飞船,再来到山峰的了。

Taylor用力地向对面墙角丢出鼠粮,却忘记了打开包装,还好鼠粮掉落在地时撞开了一个大口,棕色的干粮散落一地,小老鼠们抖动着小胡须兴奋地向墙角跑去。

在星区地图距离自己坐标不远的地方,有一艘飞船正在迅速地接近这颗星球,Taylor激动得来不及回头观察那些老鼠有没有看着自己,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通讯器上的键盘。

【有飞船!!有飞船出现了!!我不敢相信这一切!】但就在他低头输入的这几秒钟,屏幕上忽然闪现出一行字。

【目标已锁定】

【星区攻破】

【正在追踪…】

【Taylor,你听着,现在那艘飞船很可能下场会像瓦里亚号一样,我现在被它们堵在了这里,无法继续帮你,我知道下面这个要求很难,但你现在需要试图解破那些攻击代码。】

信息就像是预料好的,迅速传送了回来,而对方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Taylor低声地骂了一句Fuck,低头开始研究那些操纵器。

可惜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按钮写着【人工操作】。

老鼠们在背后传来吱吱的叫声,从开始断断续续啃咬食物的窸窣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Taylor回过头,地上那包食物早就踪迹全无,袋子被啃咬得破损不堪,野小子和眼罩正在为了最后一丝残渣争斗,那些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Taylor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跟着打颤。

他观察过这些温顺的小家伙们,而这两只是其中最乖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丢过去的并不是什么鼠粮而是兴奋剂。

Taylor以前做实验也曾经失败过,比如用打泡粉而不是小苏打制造惨烈的烂纸糊火山或者用玉米淀粉和水配置牛顿液体沾满校车的椅子。

再或者给他的朋友Darryl的仓鼠喂巧克力观察需要喂多少才能喂死……

可这次并不一样,眼罩咬住了野小子的脖子,用力拉扯着,其余的小老鼠们看到这番情景也跟着上去一起撕咬野小子的四肢,肌肉被撕裂的嚓嚓声从面前传来。

Taylor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这次真的吐了出来,呕吐的液体中夹杂着绿色。

他不想抬头再去看那些老鼠,可吱吱的叫喊声依旧不断地传过来,Taylor抓出最后剩下的一点即食口粮丢了过去,叫声变小了。

眼角瞥到的事物让他不由地将头转到了那件东西上,原本支离破碎的野小子身下,并没有淌出大量鲜血。

一些绿色的触须,从他的躯干里缓慢地舒展开,向断掉的四肢伸去,那些像发丝一样的纤维,钻进肌肉和皮毛下,像缝好一只被扯破的泰迪熊那样,将四肢接回身体。而这全部的过程大约只用了一分钟,野小子爬了起来,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胡须因为呼吸又开始轻微晃动了。

Taylor有点迷茫,身后的警报显示器上闪烁着的画面已经恢复平静,此时他的访客,就在门前。

27

一口气跑下十层楼比想像中的要难,我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爆炸了,嗓子里也开始涌出血腥味,身后并没有怪物跟着我一起下来,但这并不能让我松一口气。

中控室的电力没有中断,这里似乎是独立供电,宽广的宛如礼堂一般的房间正中间,巨大的培养皿里黄色的液体中泡着一只绿色的卵,那颗卵大约有一辆小推车那么大,它的底部有些腐烂,那个像海洋馆中巨大鱼缸似的培养皿毫无生气。

那东西大概已经死了,我心想。

在中控室的电脑中我找到了那艘即将抵达天仓星的飞船。

目标距离Taylor所在的星球并不远,如果贸然发送邮件对方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疯子,我将便携电脑上Robin给我的文件夹中那些关于“携带寄生物失败”的资料,以及Taylor的坐标和求助信息一同发送了过去。

信息传送后,我在旁边的机器上看到了Taylor在洞穴中的景象,几只老鼠躲在角落里窜来窜去,而旁边一块屏幕则显示着有四个人正向他的方向慢慢走去。

【他们来了!就在大门口!】Taylor传来的讯息从盒子上弹出。

低头看讯息的一瞬间,我身后的大门被撞开了,两个灰色的怪物就站在门口,他们盯着我,一动不动。

【赶快离开那里!冲出去,那些东西就在你附近,听着,也许这看上去是疯了,但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那些东西,或者是……】

文字还没有输入完毕,我感觉到后面一阵风袭来。一把椅子击中了我身边的显示器,显示器被那把椅子撞到地上火花四溅,而我被那忽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向一下撞到了墙上,脸似乎是被飞溅的碎片擦破了,手掌无意中不知压到了什么按钮,墙壁上的警报器开始响起,我在屏幕上看到了泰勒惊恐的表情,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Taylor听到墙壁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巨大的声响,而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了“啊”的一声。

他抬头望向声音的发出处,就在墙壁的缝隙里,一只小型的监视摄像头正对着他,而声音是从他旁边的微型喇叭里发出来的。

“是你吗?Ben?”Taylor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来时路上丢下的荧光棒还发出着亮光,他已经能看见那些人穿着的服装。

熟悉的白色宇航服,肩膀上的星条旗标志,他们同时缓慢地摘下头盔,熟悉的四张脸从阴影中渐渐显露出来,Taylor在他们摘下头盔之前就知道他们是谁了,那熟悉的的标志,还有瓦里亚号特有的Logo。

“该死的,我启动了什么?你听着Taylor,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了,你快点……”巨大的撞击声又传了出来,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

“快点离开那个该死的洞穴!”喇叭的那边,现场一片混乱。

Taylor将目光再次放到他的那些熟悉的队友身上,四人眼中无一例外地冒着绿色的光芒,Colby的手上抓着一小块绿色的东西,Taylor感觉到四肢像是浸泡在热水中那样舒服,他看着他们向自己缓缓走来,眼前的光线忽然变得十分迷幻,那些绿色显得那样的舒服,他不想走了,这里就是他的家,这些人就是他的家人。

喇叭里的声音离他远去,Ben的呼唤也是,老鼠从自己脚边蹭过,向队友们跑去,脱臼的胳膊也忽然不疼了,方才还饥肠辘辘的胃也像吃了最美味的东西一样饱满舒适,他看着那些人脸上挂着笑意,向他走来。

“你这个混球!我发誓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就轰平那颗行星,你这个连反抗都不试一下的没用的窝囊废!”

喇叭被这声怒吼震得嗡嗡响,似乎连洞穴都跟着震了起来。

Taylor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脱臼的疼痛感回来了,他看见Colby和其余四个人带着诡异的笑脸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绿色的爪印。

“我的天,我在干什么呢!”口水中绿色的液体,呕吐液里绿色的块状物,这些东西忽然在Taylor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感谢上帝!你把我喊了回来!”Taylor看了一眼摄像头说道,“我现在要跑了。”

“我说过的!”Ben的怒吼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从喇叭里传来,摄像头上红色的指示灯灭了,四周一片安静。

Taylor对着摄像头喊了几句,但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他试图从四个人围成的高墙里闯过去,也许小笨脚Trotter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Taylor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冲刺,却被Trotter一把拦住,曾经运动神经最不发达的他,现在却变得反应敏捷,Adair一拳敲打在他脱臼的肩膀上,紧接着其余几个人分别用拳脚击打着他身体上受伤和脆弱的地方。这些不假思索的行为就像掌握了Taylor的身体情况一样。

他被他们搞得退回了控制室,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气,而袭击他的人沉默不语,依旧堵着出口。

Taylor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摄像头,灯还是灭的,手臂上的通讯器屏幕也没有任何回话,他想起了身后的电脑。

如果这颗星球就是一件武器,而这座山峰就是击毁瓦里亚号的手枪,那么,也许我可以想办法改写这一切。

即便跟这颗星球一起同归于尽,也好过像个窝囊废一样被它们寄生。

Taylor想着这些话,开始快速地研究起了那些机器。

28

被我按下的按钮像是一个可以与洞穴交谈的通话器,不知道有多少次那些东西在这里对着那颗星球上的怪物们下指令,而又有多少次,像Taylor他们一样的人,一样的飞船,被击落,坠毁。

想到这里愤怒给了我力量。我举起手边的便携式电脑向闪现在我面前的灰色怪物丢去。

那怪物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小小的便携式电脑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另外一只怪物趁机快速地向我跑了过来,我一边躲着一边四处寻找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而硕大的中控室,居然连一把枪都没有。

在这个人人开枪的自由国家,我现在面对着两只外星生物居然连手枪都没有!

两只怪物之后并没有再使用过闪现,丢东西过去的时候,他们也会特意躲避开培养皿,我一边观察他们一边看向显示屏,因为不知道通话器在哪儿,我只能一边跑一边狂喊。

就在那些东西试图给Taylor塞进寄生物之前,这个笨蛋终于醒了过来,但紧接着那两只灰色的怪物发现了我的目的,挥舞着利爪将屏幕和旁边的黑色机器切成了两半。

切开的机器倒在地上被他们一脚踩碎,灰色的恶魔同时用他们丑陋的脸看向我,裂开的口里喷出绿色的气体,我屏住呼吸,后退时脚下的电线差点将我绊倒在地。

电线并没有在混乱中被切断,而它另一端离我只有不到几步的地方,那台被椅子击碎的屏幕,连裂口的部分都还在持续不断地冒出金色的火花。

我看了一眼那东西,看了一眼灰色的怪物。他们大概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快速地向我跑了过来,我举起那迸发着火花的显示器,用力丢进了培养皿中。

灰色的怪物这次并没有冲向我,他们快速地跑向培养皿,其中一只挥出的利爪在我胸口划过,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我胸前缓慢涌出,但这一切都太迟了,沉重的铁块,噗通一声砸进了培养皿里。

接着,我听到了那些东西刺耳的尖叫声,培养皿中漏电的显示器跳跃着蓝色的电流,那颗像小推车一样大的卵开始颤抖,忽然从内部崩裂开来,巨大的力量震碎了培养皿,我的身上也被溅到了部分液体,它们粘糊糊的发出腐烂的气息。

灰色的恶魔不断地尖叫着,他们用利爪不断地舀起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向裂开的卵中倒回去。

很快,他们的身体也开始腐烂,熟悉的恶臭散发出来,灰色的皮肤开始褪色,坚硬的外壳逐渐变黑。

我没有耐心看完接下来的场面。我捂住不断流血的胸口,向着楼梯一瘸一拐地走去。

 

Taylor脸颊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他将那大概是电磁脉冲、粒子束之类的武器重新编程,坐标定位直指着自己所在的山峰。

在敲击完最后一个回车后,他感觉自己眼前忽然一闪,又是那种消失的感觉,他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肺部起伏的声音,还有心脏的跳动声,四周一片宁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宇宙最初的形态,黑色逐渐从视线里消退,他感觉到自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米色,自身的意识在这片米色中被慢慢地抹去。

所有的感觉被融化在一起,他看到了Adair家乡牧场的春色,闻到了Trotter雨后窗台上的百合香气,尝到了Colby亲手做的多汁牛排,听到了Antoine在北海航行时海鸥的叫声。

所有的感觉,情绪,与记忆在这里交融,混成一团,Taylor看到了一个跌坐在角落的身影,浑身是血。

“哦,不……”

这次消失大概持续了10分钟之久,意识回到Taylor身体里,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来自那些寄生于瓦里亚号船员们体内的生物的尖叫声,他们扑向Taylor,发出了人类无法发出的高音,他们嘴巴咧得大大的,那绝不是一般正常人类可以开合的角度。

Taylor被逼得身体靠在操控台前,用手扯下键盘挡在自己的脸和那些凑过来的巨口之间,他尽量用身体挡住那些人对这台机器的破坏。

系统开始运作,挥舞的拳头不断地落在他身上。而Taylor也没有闲着,他不断地踢开,甩开那些手臂,他用尽全身力气抗争着这一切。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警报器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鸣叫声穿透云层,是救援船!!

所有的屏幕全部亮起来了,为了所有时空里最重要的消息而亮起来了!

洞穴被这些光照得灯火通明,老鼠们已经不见了,那些船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放弃了对Taylor的攻击,转身向洞穴外走去。

他知道它们想干什么!他知道!

跑出山洞比Taylor预料的要容易,那些生物并没有阻拦他,甚至都没有理睬他,Taylor跑出洞穴,室外的亮光和卷起的大风让他的眼睛一时没有看清眼前的事物。

一艘比卡拉维尔型飞船还要再小的小飞船降落在距离他大约100码的地方。

29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到最后向上爬了有多少层楼,整栋建筑物的报警器都响了起来,楼道里应急灯不断地闪烁着,像路口的霓虹灯一样。四肢开始逐渐变冷,视线也有些模糊了,伤口好像还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又或者不是。血顺着上衣流下去,鞋底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脚印,“如果那些东西现在想要带走我的话,会很容易吧?”在恍惚中我对着自己说。

我试图在楼梯和楼梯间的拐角处停下来休息一会,这样窝在角落里很舒服,我感觉到自己非常疲惫,双眼控制不住地想要闭上。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心中传来,我伸出手摸向了裤子口袋,屏幕被按动后亮起了光,我看到衬衣的胸口位置被整齐地切开了一个裂口,那颗卵溅出的部分液体黏在四周。

我伸出手试图输入些什么给Taylor,我想告诉他一定要坚持住,飞船已经飞向你那里了,我想告诉他不要再看那些人的眼睛,他们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我想告诉他,你一定会获救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认输。

但失血过多让我的手颤抖着无法按出那些话,我感觉眼前越来越昏暗了。

在我几乎失去意识时盒子忽然发出了声音,是Taylor喘息的声音,我强行让自己睁开双眼,摸出了口袋里几乎湿透的那包香烟。

幸好在引发灭火装置,没有丢掉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意识稍微回来了一些,我叼着烟,用力吼着。

“快跑啊,你个蠢货,快跑!”

我感觉那些卵中黄绿色的液体融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的眼睛想要用力冲破覆盖着身体的石子,大地在颤动,无数的灵魂尖叫着,整颗星球在震荡。

我看到了Taylor背后的山峰,看到了天空中略带橙色的天仓星,看到了崩裂开的大地,他跪在地上,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那里,小飞船的起落架刚刚着陆,门正在缓缓地打开,而Taylor身后的那四位船员们,像是在尖叫,嘴巴咧开了最大的幅度,绿色的触须从身体中用力甩了出来,我看到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从山峰后冒了出来,高耸入云的身体,还有它背后巨大的双翼在烟雾中缓缓冒出,大地发出轰鸣,像是在高歌它的回归。

那是终点,那是我们不能触及的存在,那是早于我们数亿万年前的生物。

Taylor的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什么,我感觉自己虚幻的身体向着他缓缓走去。

“站起来!站起来你这个家伙!你难道要自私地死在这里吗?你要看着那些来救你的船员们纷纷被你拉下水吗?你难道要让我毫无意义地就这么死在这个该死的建筑物里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吼出了这些话。

Taylor像是被我的怒吼震醒了一样忽然睁开了双眼,一瞬间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紧接着地上崩裂开的细缝中钻出的触须裹上了他的鞋子,他尖叫了一声迅速地站了起来,而远处的飞船已经着陆了,船上下来两名船员,他们看着远处山峰后的景象纷纷吓得愣住了。Taylor挥手示意让他们带上头盔,有越来越多的触须和眼睛从裂缝中冒出,那些穿越了无数时间与空间的古老的存在,它们高歌着造物主的降临,那些乐声变得越来越响亮,山峰后的生物张开它挂满触须的巨口发出愤怒的吼声。

Taylor没有办法抗拒那些声音,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在他耳边不断地催促着他抬起自己的腿。

“你能做到,你能做到!”我不断地说着。

接着一名船员好像是看到了我,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从我身上扫过,这一切的画面忽然变得十分缓慢,他跑过去,一拳打在了Taylor的下巴上,被人一拳捣过去的Taylor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接过船员递来的头盔带了上去,一同快步地向小飞船跑去。

随后我感觉自己的睡意越来越浓,我看到手上握着的盒子屏幕暗了下去,香烟也已经燃到了尽头,地板很冷,很硬,可没有别的地方比现在这个角落更舒服的了,我靠在墙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抓着那个盒子。

在我意识的最后一瞬间,我看到它从我手中掉了出去。

30

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国,可手臂上插着的管子和吊在身边的点滴以及几个亮着的仪器告诉我这里大概是一家医院。

一个身着白衣的护士向我身边走来,我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但嘶哑的嗓子一句话都吐不出,护士看了我一眼,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然后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身体,嘴唇微微地开启闭合,像是在告诉我好好睡,你已经没事了,接着她检查了一下我身边的仪器和点滴。困意再次袭来,我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之后的几周我都是在这家康复中心度过的,期间Robin来过两次,他的左脸毁容了,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比最后一次见他,脸色健康了很多。那时候我基本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虽然声音还是有一些沙哑。

他告诉我,我是被几个消防员从楼梯间发现的,那时我距离出口只剩三层,救援人员觉得我能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带着一身伤痕爬了这么多层楼,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而基本上与这件事相关的研究人员现在都处在被监控的状态下。

说着他歪了歪头示意我看向房间外站着的那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研究所已经被政府关闭了,所有的一切现在都是机密不得外传,除了少数知情的研究人员被监视之外,大部分不知情的工作人员都被安排在了别的工作岗位,我问他那颗卵呢?穿黄色大衣的生物呢?还有那些灰皮的怪物呢?

“研究所里你看到的那颗卵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们一开始想要利用它们的科学技术来制造一些武器,但事情到了后来就渐渐失去了控制。”说着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没有吃,拿在手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伤口因为感染了卵里面的部分液体,所以在全面检查结束前你只能留在这里,不过这很快就要结束了,毕竟那颗卵从我们将它挖掘出来到现在已经有5年了。”

“也就是说,有可能别的地方还会有?”我问道。

“这不好说,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那些生物似乎选择性地对部分人可见,例如你跟我,还有我们研究所里其余的4位研究人员。”

“他们的皮肤在遇到洁净的水之后会产生类似人类皮肤遇到强酸时候的化学反应,而你所见的那些灰色硬壳的生物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

“也许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进化了,目前研究所里那四个外星生物有两只已经死了,其他的两只被那些黑西装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那Taylor呢?瓦里亚号呢?”我将身子稍微向前探出,迫不及待地问道。

“Taylor和Aya船长已经获救了,他们正在返程的路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圣诞节之前你们或许能见面,当然他们回来也需要做身体检查,尤其是Taylor,到时候你们可能会在这里碰头,他也是需要全身检查的那个。”

说着Robin掏出一个信封。

“盒子已经被那些黑西装收走了,毕竟是一件重要的证物,这里是Taylor最后发给你的讯息,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说完他将信封放到我的手里。

虽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Taylor最后发给我的消息,但还有一个最让我困惑的问题。

“我那天晚上在公路上跟那些生物碰面后,忽然就回到了一天多之前,这个是怎么回事。”

Robin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两个穿黑西装的家伙,小声对我说:“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你进到休息室引发灭火器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也是一头雾水,但这一切就让我们当做兄弟之间的秘密吧。”

说完他向外面的人挥了挥手,两个冷面硬汉跟在Robin的身后,离开了病房。

目送我的哥哥离开之后,我抓起一件羊毛衫,决定去医院的走廊买杯咖啡提提神再看这封信。

走廊里到处洋溢着圣诞的气息,大厅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摆上了一棵圣诞树,白天医院里人很少,一位和我擦身而过的女士手中握着一杯香甜的可可奶,询问处的一台老式的音乐播放器里正在播放着一首老歌,甜美的声音唱着,“You know I can’t smile without you. I can’t smile without you.”

这美好的一切给这个午后蒙上了一层安静祥和的白纱,我端着一杯暖手的咖啡,倚靠在一张阳光充足的沙发上。

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我小心地拆开那个粘好封口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相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照片背面的文字。

【我现在正在返程的路上,希望给你发送的这些讯息你可以看到。

首先我真的非常感激这些日子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在返程的路上,我们接到了回程后全部船员都要接受身体检查的通知。

这艘小飞船的船员们在航行途中收到了你发来的资料和邮件,还有我的求救信号,我相信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他们也不会安全返程。

Aya船长一切都好,他们说她得到了那种状态下的最佳急救措施,而且由于处理得当,船长很有可能完全(但是或许会是缓慢的)康复。

我们的飞船在起飞时做了全船扫描,没有任何外星生物被携带上来,船舱的门也关得紧紧的,我还在船上吃到了难得的速冻披萨!虽然是速冻的,但能吃到这种东西我已经感激涕零了。

这艘船的船长告诉我,在我们飞离这个星区后,将会有战舰对这颗星球进行核打击,感谢上帝快让他们消失吧!

最后的最后,还是想要把那些说一万遍也不能表达我心情的话告诉你。

真的非常的感谢你,感谢你一路陪伴在我身边,感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期待不久后我们的会面,希望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咖啡。(我可都记得呢!)

希望我们的未来更加光明。

这里是士官Taylor,原属瓦里亚号。】

我将照片小心地翻过来,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宇航服的年轻人,没有带着头盔的头发和脸看上去脏兮兮的,但笑容是我见过最灿烂的,照片的右下角,写着他的名字。

Taylor.

 

窗外的光照进房间中,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他们像散落在宇宙中的星尘一样。

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位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拯救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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